□金陵晚报/紫金山新闻记者 朱彦
金石如何入画?“璞玉浑金入画来”正在南京博物院展出,展览遴选了精品文物73件(套),内容涉及书画、印章、封泥、陶瓷器等,展示了“金石气”在绘画中的表现与成就。
据介绍,“金石入画”在清代早、中期可以看作是文人由“以书入画”展开的一场摸索中的、尝试性的艺术变革运动,“扬州八怪”书风中的“金石气”在绘画创作里有所体现,然尚属一种文人墨戏。直到清末之后,经赵之谦、虚谷、蒲华、吴昌硕、王震等海派金石书画名家的不懈努力,最终在吴昌硕理论与实践的巨大作用下,金石绘画被推向前所未有的高度。
(资料图片)
欧阳修、赵明诚、李清照……
都是金石学的鼻祖
清代书画中“金石气”的出现要得益于清初金石学的发展。本次展览的策展人鲁珊珊介绍,金石学在宋代成形,元明时期落入低谷,直到明末清初,随着朱彝尊、王澍等学者、书家一系列访求研讨金石碑版之风大盛,金石学研究才逐步复兴。
北宋政治家、文学家欧阳修是金石学的开创者,其学生曾巩的《金石录》最早提出“金石”一词。金石学是中国考古学的前身。它是以古代青铜器和石刻碑碣为主要研究对象的一门学科,偏重于著录和考证文字资料,以达到证经补史的目的,特别是其上的文字铭刻及拓片。广义上,研究对象还包括竹简、甲骨、玉器、砖瓦、封泥、兵符、明器等一般文物。
宋仁宗时,刘敞和欧阳修大力搜集古代器物,进行著录和考订。1061年,刘敞出任永兴军路安抚使,长安的古墓荒基很多,经常出土古物。刘敞搜集到先秦鼎彝十多件,考订文字,请工匠摹勒刻石、绘象,1063年,撰成《先秦古器记》一卷。有图录、铭文、说及赞。刘敞书已失传,从欧阳修《集古录》所收先秦古器可见大概。《集古录》收录了上千件金石器物,是学术史上第一部金石考古学专著。所搜集器物,上自周穆王,下至隋唐五代,内容极为广泛。随得随录,不依时代编次。
说起金石学,不得不提的还有著名女词人李清照和其丈夫赵明诚。赵明诚曾自谓:“余自少小喜从当世学士大夫访问前代金石刻词。”与李清照结婚后,赵明诚对金石学志趣更是有增无减,日趋痴迷,有“尽天下古文奇字之志”。赵明诚与李清照所著《金石录》,共三十卷,先由赵明诚撰写大部分,其余部分由李清照完成。《金石录》一书,著录其所见从上古三代至隋唐五代以来,钟鼎彝器的铭文款识和碑铭墓志等石刻文字。
“金石入画”
构建起全新的审美标准
金石学在元明时期落入低谷,直至明末清初,金石学研究才逐步复兴。鲁珊珊认为,考订证史、文字训诂等倾向于考古学意义的学术活动,引发了大量两汉以前碑刻的发现和研究,碑石钟鼎等金属古器物上坚凝浑厚、古朴庄重的铭文迅速、广泛、深刻地影响到众书家的艺术创作。
将汉碑取法融入书写的第一人,当数清代以隶书鸣世的碑学运动先驱郑簠。郑簠对振兴汉隶有着赫赫之功,他的隶书观念与实践,对同期朱彝尊、门生张在辛等影响巨大,甚至“扬州八怪”诸家也或多或少接受并继承了郑氏质朴古拙的书风。
康乾时期,扬州地区会集了周边淮安、南京,甚至安徽、浙江等地的金石学者,在延续前人研究的基础之上形成浓厚的学术氛围。“扬州八怪”中金农、高凤翰、高翔、郑燮几位最初在书风上受郑簠影响,后发展变化,各具新意,如金农的“漆书”、郑燮的“六分半书”,令人耳目一新。唐朝张彦远在《历代名画记》中明确提出“书画异名二同体”的观点,历代文人画中“以书入画”的特征亦是愈趋明显,而“扬州八怪”书风中的“金石气”在画作中有所表现,然尚处摸索、墨戏阶段,并未真正完全实现。
直到清末之后海派画家崭露头角,绘画领域的“金石气”才得以充分呈现。经赵之谦、虚谷、蒲华、吴昌硕、王震等海派金石书画名家的不懈努力,最终在吴昌硕理论与实践的巨大作用下,金石绘画被推向前所未有的高度。
吴昌硕曾言:“食金石力,养草木心”。“养草木心”是指从大自然中孕育自身灵性,而“食金石力”则是大师追求古趣,从书法、金石篆刻、古拓中汲取精神意蕴。这一“食”一“养”实为化合滋养的过程,天机神化,无不在乎其中。
在本次展览中,观众可以看到吴昌硕的《富贵平安图》《水田寺北七言联》、赵之谦的《桓谭〈新论〉》、蒲华的《枯木竹石图》《四季花卉图》、虚谷的《花鸟水族图》《菊石图》等众多大家作品。鲁珊珊认为,“金石入画”的出现与发展,构建起一个全新的审美标准,既补充了传统中国画的笔墨语言,也为中国画发展打开了全新局面,提供了更多的可能性。
封泥影响篆刻创作
是现代火漆印的前身
黄丞之饮、昌国左尉、会稽太守印……在展览中,观众还可以看到许多封泥。封泥也称泥封、艺泥,用以缄封文书、坛口、门户等,是现代火漆印的前身,主要流行于秦汉时期。除自身的文物价值、考证价值外,封泥的艺术性一直为印学研究所用,其天然朴拙的形式感,粗细变化的文字线条,无不对篆刻创作有着极大的启示。
封泥的使用最早见于先秦文献,如《周礼》《左传》中关于“玺之”“玺书”等几处记载。但它的实物发现是近二百年的事。清道光二年,四川农民挖山药时发现一批封泥,共百余,其中若干为当时著名学者龚自珍所得。吴荣光也得到6枚,1842年,他将其摹入《筠清馆金石》中,这是对封泥的最早著录。但时人并不明其用,误以为“汉世印范子”。后刘喜海根据《后汉书·百官志》守宫令下本注“主御纸笔墨及尚书财用诸物及封泥”,最早为封泥正名。
对封泥使用的系统透彻研究始于国学大师王国维的《简牍检署考》。1913年,他帮助罗振玉辑成《齐鲁封泥集存》,对封泥的功用及价值的论述是十分精辟的。从此对封泥的编订与考证进入了一个全新的阶段。
封泥在篆刻艺术史上具有十分重要的地位,清末篆刻大师吴昌硕印作中,那种高古雄浑,大气磅礴的风貌,无不留有封泥的气质和古韵。他是从封泥中汲取养分,最有成就的一代大师,吴氏在《聋缶》一印的边款中曰:“刀拙而锋锐,貌古而神虚,学封泥者宜守此二语。”又说“方劲处兼圆转,古封泥时或见之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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